面對許大仙人的質問,宗主依舊保持著微笑。
“我只問你。”
許大仙人繼續道:“是否,真的那般想法?”
宗主微笑道:“李易并沒有達到自然合一的境界,我又怎么會推選他為界主?更何況,現在定的是青天帝。”
許大仙人冷語道:“可李易現在的行為算怎么回事?”
宗主笑道:“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,有自己的想法也是非常正常的。更何況,一直以來,他不都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嗎?”
許大仙人道:“聽您這意思,即便我們出手殺了他,你也不會過問是嗎?”
聞言,宗主微笑著看向許大仙人。
那一刻,似乎空間扭曲,一股縹緲卻讓人心頭沉甸甸的威勢壓的許大仙人臉色蒼白。
“道沖而用之或不盈,淵兮似萬物之宗。”
宗主微笑,“你這些年,欠缺了一些心性,為力所左右。”
許大仙人臉色陰沉,“可這小畜生竟然敢傷我!”
他眼角抖動,被李易抓傷的地方,竟然到現在還有清晰的痕跡。
那是鬼神萬道所傷,還蘊含了吞天龍蝰的力量。
宗主微微一笑,意味深長的道:“可即便如此,你也依舊沒醒悟嗎?”
許大仙人挑眉,“什么?”
宗主道:“你的心性亂了,在最不該亂的時候亂了。如你的心境,你的修為而言。你不該在這個時候還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仙家存亡上,而是應該擁有更加廣闊的胸襟。我知你對李易一直有偏見,只是我沒想到,一直到現在,這偏見不僅沒消除,反而越發深了。”
深入骨髓,刻入神魂。
“可這種人難道就不該偏見對待嗎?”
許大仙人憤怒起身,“一個賊,一個賤民而已!”
看著那近乎扭曲的面龐,失去了往日的平靜,失去了往日的睿智。
宗主幽幽一嘆,“其實,你是覺得被他威脅到了吧。”
許大仙人一愣,“什么?”
隨后又道:“我可沒那么想。”
“你是一個優秀的人才。”
宗主輕語,“很久很久之前,你就已經是一位天驕。同代中人,你無敵。未來能夠超越你的人,也近乎不存在。可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,你的自尊無形中受到了創傷。你無法理解,為什么一介平民,竟然能夠觸碰到你?并從你身上偷走混沌玉佩,最重要的是你還沒發現。”
“當然,你更加無法接受的是。一個區區修煉了二三十年的小角色,他的光芒竟然遮蓋了仙家諸多子弟的光芒。”
“所以,你打心底的排斥他。你排斥他的原因,不是因為他是一個賊,只是因為他即將威脅到你。畢竟在你的心底,你的目標是超越青天帝,比他更強,名氣更大,乃至于超越先賢。”
許大仙人張了張嘴,“我沒……”
真的沒嗎?
他也說不下去了。
宗主輕語道:“從你第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,就知道他會超越你。所以,你一直都放不下成見,或者說,這成見只是一個借口。”
許大仙人默默坐下,久久不語。
宗主言道:“許風,接受后輩比自己優秀,真的有那么難嗎?”
難嗎?
許大仙人不知道,他只知道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。
似乎只要對方一笑,他就覺得是在嘲諷自己。
就似乎是在大聲的告訴自己,你看,你修煉了千年歲月又能如何?
小爺區區三十歲不到,照樣干翻你。
又似乎是在嘲諷自己,你真的是天才嗎?你的修煉速度怎么比烏龜還慢?
許大仙人氣息萎靡了一下,似乎有些頹廢。
“我讓九靈仙門給李易算了一卦。”
宗主緩緩道:“你想知道嗎?”
許大仙人抬頭看向宗主。
宗主言道:“卦象是一巽卦,象曰進退,志疑也。利武人之貞,志治也。”
許大仙人蹙眉,自是明白這卦象的意思。
宗主輕語,“李易性格多疑,做事有些亂七八糟。可若加以引導,我深信他可以做出任何人都做不出來的事情。”
許大仙人沉聲道:“就他身邊的那些魑魅魍魎?還指望他堅守正道?”
“何為正道?”
宗主微笑,“是你的正道就是正道,還是我的正道是正道?”
許大仙人一愣,“這……”
宗主笑道:“你執著于表象了,人人心底皆有善惡的標準,怎可一概而論?所謂規矩,也不過就是按照大部分人的思維而定的。假設一個人快餓死了,他去搶了別人的東西。那你說,他是善還是惡?”
許大仙人沉聲道:“當然是惡,搶劫本身就是罪。”
宗主輕語道:“可他,即將餓死。”
許大仙人道:“又如何?”
宗主笑了笑,“沒有比生死更大的事情,若說有罪,那就是這個天下出了問題。絕對的正義,大多數時候只是死守規矩。須知,一切當追溯源頭,明白始末。否則,縱你殺了一萬個犯下罪惡的人,你也永遠不明白為何殺,而你也永遠都殺不完。”
“此法,卻也不過就是濫權,懶惰罷了。”
許大仙人搖頭,“你我終歸是兩種想法。”
宗主笑道:“所以,李易和你也是兩種想法。”
許大仙人蹙眉,“他怎能和我相提并論?”
宗主笑道:“他是人,你也是人,怎就不能一并而論了?”
許大仙人不快的冷哼一聲。
宗主言道:“你有你的正義,他有他的想法。你覺得完全不同,我倒是覺得,容下不同的聲音,才是上位者應該做的事情。”
許大仙人沉默了一會,起身拱手離開。
宗主目送其離去,許久才道:“影。”
那后方,一道黑影浮現,“宗主。”
“他們要動手了。”
宗主平靜道:“許風此來,只是探探我的口風罷了。”
影詢問道:“需要我出手阻止嗎?”
宗主言道:“你覺得李易如何?是否有可塑性?”
影答道:“我只是覺得,前路渺茫。”
“你這么想,我也可以理解。”
宗主頷首,“他的出身,他的表現,確實也不值得世人信賴,更加會讓那些人反感。”
影沒說話,就那么站著。
宗主拿出一個玉瓶,端詳了好一會才道:“找到李易,把這東西給他吧,他會看明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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